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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中见大,古锁文化流失折射中国文化流失之现状

   日期:2010-05-29     浏览:239    评论:0    
核心提示: 百锁斋主—陈邦仁谈古锁文化     据资料记载,中国锁具诞生已绵延数千年,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遗址发现了木锁,

百锁斋主—陈邦仁谈古锁文化  

  据资料记载,中国锁具诞生已绵延数千年,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遗址发现了木锁,西周出现了青铜锁,而到了东汉才发明了金属锁,并缕有龙、豹、麒麟、龟、蝴蝶等动物及昆虫造型图案,唐代则普遍使用金银铜铁等材料制锁。

  锁,早已成为每家必不可少的生活用品。如今,随着科技发展和生活水平提高,“古锁”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,但其收藏价值正逐渐得到市场认可,很多人投身古锁收藏热潮。陈邦仁老先生就是其中一位,他号称“百锁斋主”,在上海收藏“古锁”首屈一指。

  陈邦仁老先生,1933年6月出生,江苏省阜宁县人。上海市公安局虹口分局法制课副处级;一级警督。现有古铜锁器1千多件。撰写三十余篇研究文章,在各报刊发表,藏品在北京、上海、杭州、秦皇岛等地展出30余次。

  今年已经70多岁的陈老先生专心古锁收藏和研究多年。除了从地摊搜集外,他还专门在网上开设商店,与外地藏友相互联系搜罗。拿到陈老先生名片的时候,我看到名片后面这样写着:“征集老锁——凡建国前制造的各种材质、类型、造型奇特、机关奥秘、有铭文、作坊铃记、工匠落款署名之中国老锁,愿意转让、出售者请面议…”到目前为止,他已收藏了中国各类古代锁具,林林总总有1000余把,其中不乏极品。

  那么,陈老先生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人?他对于古锁收藏是如何理解的?他对于中华锁文化乃至中国文化的传承有着什么样的期望和无奈?带着这样的问题,艺术中国记者专程赶往温州,在“2007中国锁具品牌年会”上独家采访了陈邦仁老先生。 

    百锁斋主采访记 

  艺术中国 段然(以下简称 段):锁,是我们日常不可缺少的生活用品,但往往并不为人们所重视,于是锁收藏相对于集邮、字画、奇珍异宝的收藏应该算是一个小众的收藏,您为什么会选择收藏古锁呢?

  陈邦仁(以下简称 陈):我选择古锁收藏是和我从事的职业有关的。我是老公安,五十年代就开始当公安了,有四十三年从事公安的经历。当时我们当警察的,领导都会发一把钥匙给我们,由于那时候的通讯设备还很简陋,还是解放前留下来的一些老的通讯设备——就是大马路边上几根电线杆的旁边一般有一个电话盒,我们民警可以用钥匙把这个电话盒打开,这样就可以随时随地向领导报告紧急情况和案件发生的情况,这是第一次接触钥匙。接下来呢,因为我是当公安民警的,溜门撬锁和盗窃这些案件,往往是把锁搞(弄)坏,或者使用技巧把锁打开,这样我们在破案当中就要研究锁的结构和制造工艺,还要研究那些溜门撬锁的人是用什么方法把锁打开的,我们得把这些规律掌握住才能把他们抓住,用法律制裁他们。就这样我喜欢上了锁,于是就开始收集锁具了。

  段:我看您给我的名片里有这么一句话:“征集老锁,凡建国前制造的各种材质、类型、造型奇特、机关奥秘、有铭文、作坊铃记、工匠落款署名之中国老锁,愿意转让、出售者请面议…”您只收集中国的古锁?收集外国的古锁么? 

  陈:一开始我收藏的有中国锁有外国锁,后来我考虑大千世界有那么多个国家,我觉得以我的经历和财力都没办法从事这方面的(收藏),于是我就选择了一个方面,也就是中国的古锁,其实主要就是建国以前的。今天我们的锁具已经相当发达了,但是必须有一个传承。现在中国的古锁已经退出历史舞台了,不可能再生了,如果再生也是仿制的,或者是高仿,或者是一般的仿制,所以我觉得呢(收藏中国古锁)很有意义。于是我就开始对它进行研究,但是研究起来有一个难点,就是锁是老百姓的东西,就像现在家家有锁,每个人都有一大串钥匙,中国十几亿人,你想想要有多少锁啊!而过去的士大夫和文人雅士并不把锁这个东西看得很重要,在历史上就没有好好地记载这些锁,但你要说完全没有,在古代的书里写到的也有一句两句的,这样就得多方面收集资料,比如我很喜欢《中国文物》杂志,那上面经常介绍出土的古锁,包括照片包括文字,大概我前前后后收集的一共有300多本。

  段:提到杂志,我注意到,在《中国锁具》这本杂志的第16期上有您几篇介绍古锁的文章,编者尊称您为“百锁斋主”,怎么得到的这个称号呢?

  陈:起名“百锁斋”是因为原定收藏999把锁,这也是在百字之内,所以取这个名字。但是现在已经突破这个数字了,其实原来没想到我收藏的锁能突破1000把。现在一共应该有1000多把。中国有一个“中华锁展馆”,是民间搞的,在浙江的千岛湖。那儿的锁具大部分是我提供的,因为我就是这样的一个人,你需要办展览馆,那我就支持你。锁展馆的馆长很尊重我,他说过这样一句话,我拜了著名收藏家陈邦仁先生为老师。这个圈子里他们还是比较尊重我的。

  段:您收藏的第一把古锁我想一定印象深刻吧?您的藏品里面您个人最喜欢的锁又是什么呢?

  陈:第一把锁确实印象深刻。我得到的第一把(锁)是“迷宫锁”,很精致的,到现在我还很喜欢它。要说我最喜欢的,还是最大的和最小的锁。我最小的锁只有2克重;最大的有6000多克——12斤半。小的是个装饰锁,挂脖子上的,叫做“百家保锁”。“百家保锁”也是有故事的,它是我们汉民族保佑儿女平安的一种民俗。比方说,农村家里生小孩了,这家人就得去村前村后要点钱,用这个百家钱去买一把锁戴在孩子身上,起到保佑孩子长命百岁和荣华富贵(的作用),这是汉民族地区的风俗。就这把小锁我还发表过一篇文章,叫做《小中之小难言“最”》,有人说我这个小锁应该申请吉尼斯世界纪录,我说不行,山外有山楼外有楼。后来我发现,在苏州有个收藏家,他有一把小银锁,只有0.55克,还能开。我们古代工匠真是绝了,按我们一般人这都是无法想象的。据说这把锁是他家祖传的,可就他这个能不能算是世界上最小的锁还很难讲,也许还有更小的呢。我刚才说到的最大的那个,是个大铁锁,1米05,重12斤半,它上面有7个环,我们从汉朝就有这种锁了,唐朝的法门寺出土的就是这种锁,我找到一把唐代的和法门寺一样的锁,是镏金的,可惜是残品,断掉了。后来我又收到一把镏金的和它一样的锁,是仿制的,我就把两把(锁)配在一起,在东方国贸那里展览。对于这个大锁,我现在也还没完全了解透,只是初步的了解,等弄明白它我想我还会再写一篇关于它的文章。

  段:在农村为小孩打那种“百家保锁”的钱真的是一家一家要来的?

  陈:一开始是这样的,但后来觉得一家一家要别人很讨厌,自己也很烦,不方便,于是就拿着整钱,去找要饭的人换他的零钱——因为他是走百家要钱的,所以是一样的。     

    段:您的锁是怎么样确定价值还有年代的?有刻有铭文的锁么?

  陈:有!在十几年之前,我浙江萧山一个收藏锁界的朋友,送了一把锁给我,上面雕刻着一朵牡丹,牡丹是很高贵的,象征富贵。这把锁是他从农村收过来的,外面有个红木的盒子,里面写着“明崇祯九年字”,这把锁就有这样的铭文记载,实际上我们器物上有纪年的也是从民间开始的。比方我们的农民,买了个扁担,他都会写上“民国几年字…”过后好考证这个扁担是什么时候的,是民国的还是清代的。养成这种习惯是很好的,就像我们喜欢书的人逛书店,买一本书之后都会在书上写“19几几年,在哪里购买”,这就是个习惯。当时农村人文化不一定高,但是他有这个习惯,习惯纪录了。这留到后代考证非常方便,一下就知道这把锁是什么时代的了。

  段:您对古锁真是太有研究了。我知道您前几年前写过一本书,叫做《中华古锁》,来之前我也大致看了这本书。有人评价您的这部学术著作是“体现了一个收藏者所追求的最高境界”他称您已经“进入了学术考古状态”,请问您是怎么理解这个评价的?

  陈:对,我是出了一本书,叫做《中国古锁》,2002年出版的,19万8千字。一般我们收藏界的人,刚刚学做收藏,就像象棋里面没过河的小卒子一样,叫做“无名小卒”,小卒子天生有一个缺陷就是只能一步一步的前进,不能后退。但这只是一个开始,之后必须跨出一步,如同小卒过了楚河,就如虎添翼,能力就大大增加。收藏者不能只当“采购员”、“保管员”,更重要的是要当“研究员”。采购员很容易,把锁买来就可以了,保管员呢就是把它保存在家里,而收藏家就要上一个层次,要搞研究。就是要通过我们把中国古代工匠这种智慧的创造传承下来,传给后代,让后代能够知道。我研究了几十年(古锁),我发现中国的古锁反映了我们古代工匠智慧的结晶,他们的睿智和聪明才智(在这上面得以体现出来),就比方说我刚提到的“迷宫锁”,“迷宫锁”大概有四种,一种“迷宫锁”是右边开的,一种是左边开的,一种是有暗门的,还有一种是旋转的。“迷宫锁”看起来很简单,它就是在锁上面开一个钥匙孔,就像工人的“工”字一样的,横过来的,底部靠断面开了一个槽,工字下面那一笔延长到断面,钥匙是方框型的,开了一个口。一般人很难把这个钥匙放入到钥匙口里面,我试过很多回,上次在上海美术馆展出的时候,有十几个人都来试这把锁,但是三、五分钟内都没办法打开,甚至我们上海一个锁厂有个开锁的能手,他也试过了,也打不开,最后打开以后,他也在感叹我们中国古代的锁匠智慧了不起,这就是“迷宫锁”。

  段:“迷宫锁”实际上是利用了什么原理呢?

  陈:用我们现在的话说,就是利用几何原理和物理原理的结合,以及心理学上的逆向思维原理,当然可能当时工匠没有想那么多,但是能做成这样子已经是很不错了!它原名叫做“定向锁”,会开的几秒钟就能打开,不会开的,比如一个上海交大的同学,他半个小时都没打开。开它要利用角度,45度的角度进入,然后要“以退为进”,就像打拳一样,拳头打出去,收回来再打才能有劲,古代的工匠把这些原理都结合进去了,现在这样的锁我有60多把,在我们上海的东方国贸,有我的427把古锁在展出。对了,我最近还在写一本书,名字还没定,我原来写的书叫做《中国古锁》,所以这本书一开始考虑叫《古锁鉴赏》或者《中华古锁鉴赏》,但是这个名字还要再考虑考虑,看看怎么起更恰当一点。

  段:这本书和上一本书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?

  陈:当然有不一样的地方了,他(和陈老一起来参加“2007中国锁具品牌年会”的一个开锁匠,叫乔长俊,安徽人)的师傅,收藏的西洋锁,外国进口的锁有500多把,中国的古锁有几百把,加起来也有1000多把,东西很多,我是希望把这些结合起来。已经写了一年了,就是找资料有一点难度。 

     段:古锁是什么人设计的,您认识这样的人么?

  陈:那时候就是工匠在做,是不是叫设计师我就不晓得了。你想啊,解放之前的人现在还能有多少人活着啊,他们现在早就死了。不过最近我们倒是发现浦东有个锁具作坊,那的师傅是以前专门设计锁的工匠的后代。我们最近还打算去拜访他,看看这个古锁是怎么设计、怎么生产的。原来他就给我们讲过焊接,他的焊接水平很高,就是这个两块铜焊在一起,你根本看不出来有焊接过的痕迹。他是怎么弄的呢?他说他把两块(铜)放在一起,用铁丝绑好,当中弄一些东西,之后就放在炉子上烧,最后抛光,弄完了你根本看不出来这是焊接过的。这也是研究锁的一个方面啊,我看看什么时候去他那里淘淘,弄不好能淘出一些学问来。

  段:结合您比较有特色的藏品给我们讲讲古锁吧?

  陈:好吧,我就先说说“鱼型锁”。在古锁里,鱼的造型很多,这是有道理的。书上有记载,鱼死掉之后他的眼睛还是睁着的,我们通俗一点说叫做“死不瞑目”,这就是说它帮你守业,给你看着你的东西,取这个义。锁和鱼一直是密不可分的,鱼的形状在锁上用的是蛮多的。再比方去年,我在我们上海古玩市场买的一把锁,它是安徽山区农村的,是红军用过的锁。这把锁底下有一个方框,上面有一个比这个方框小一半的方框,上面雕了一个五角星,加斧头、镰刀,底下还有个五角星是盖住锁孔的,平时是看不到钥匙孔的,因为这个五角星是两层的,旁边用铆钉铆住,把它移动出来就可以看到这个钥匙孔了。最妙的是它上面刻了一幅图画,是铜刻刻出来的。锁上刻了一个山村的民居,有房,有大门,门上有铜环,还有窗,前面有一条小路,再前面是一片树林,树林后面是农田,这个树林上面一开始我看到一个太阳,因为有太阳光照在上面,反射出来的上面有一个太阳,后来我们仔细看才发现,原来不止一个太阳,是六个太阳!中国古代不是有“后羿射日”的传说吗?但那是九个太阳,而这儿为什么是六个太阳呢?我考虑是这样的,它其实是反映陶渊明笔下的那种世外桃源——安静的农村,一片树林,太阳光照着。六个太阳是因为中国有一句成语,六六大顺,是吉祥话。它的含义是,我们中国的农民,不管你在哪里,共产党的光辉都会照到你们!一派和谐的画面。我想应该是这个说法。最近北京一个朋友说想要我这把锁,我就让给他了。我有两个收藏观:“只为曾拥有,何须独家藏?”,还有就是“曾为拥有心欢愉,即便转让而无悔。”如果他真的喜欢,他会比我更好的保存它,而且这样也可以以收藏养收藏。

  段:您的这些古锁都是自己花钱买来的?只买不卖还是有买有卖?在这上面的开销也不小吧?

  陈:是啊,就靠我的退休金,不过我也买也卖。我在网上开了个商店,在淘宝网上有我的店,叫做“上海乐三居”,掌柜的名字叫做“吉金小贝”, “吉金”在古代就是铜,“小贝”代表锁,就是这个意思。我的商店里的锁也卖也买,乔长俊和他师傅也有网上的商店,但有意思的是,他们家那个商店是买的多卖的少。

  段:我们来说说“仿古锁”吧。您对于仿古锁怎么理解?您觉得它是对于锁文化的一个传承,还是对于锁文化的一种亵渎?

  陈:我觉得仿古锁是好事,并且我觉得仿古锁急待开发,可惜中国的各个锁厂还没有意向去开发它。因为仿古锁的销量没有民用锁大,可能利润就会比较少,但我觉得这些名牌锁的厂家可以请几个老技工,再找两三个工人组成一个小组去开发仿古锁,这个市场肯定会相当好的。我曾经写过一篇文章,也是在《中国锁具》这本杂志发表的,是介绍一个叫古金的人,他就是做仿古锁的,他们夫妻两个人,请了几个工人在搞(做仿古锁)。古金原来在厂子里是钳工,这方面有经验,动手能力也比较强,他是从(仿制)密码锁开始的,当时他去古玩商店买了一把锁,就按那个仿造,他现在仿制的古锁有几十种了,也有钱了,买了三栋房子。其实现在这个(仿制古锁)很赚钱。目前也没人和他竞争,原来湖南和浙江都有人做,但是因为质量不好都被淘汰了。要我说,我觉得仿古锁是一种传承,是好事。上海博物馆的老馆长,他说过这样一句话:“仿古并不是造假,而是对文化的尊重。”我也觉得这是在弘扬我们中国的文化。像瓷器有高仿的,青铜器也有高仿的,仿制古锁也是好事。

  段:会不会因为现在仿的人少,仿制品少,您才有这个感觉?如果市场上的小作坊都在一大批一大批的仿,您还这么认为吗?

  陈:那不一样啊!它价格不一样,品质也不一样。原来我看过一篇文章,说两把古锁怎么怎么好,还配了照片,说哪儿买的,花200块钱买的。我仔细一看就跟他说你这是仿制的古锁,我上海的朋友就是仿这个锁的。甚至包括上海的《文汇报》,那上面介绍过几把古锁,我发现也是仿的,但这说明它是可以乱真的。因为我们古代的锁很珍贵,不可再生了,仿制的锁一样可以起到传承文化的作用。所以我还会提供给他一些锁,让他模仿,让他仿制。我还是支持仿制锁的。

  段:仿制古锁和真的古锁还是有距离吧?

  陈:是会有距离的,因为它追求一定的量,所以可能就做不太精。但是他(乔长俊)的师傅搞(做)得精,全部是手工做的,一把锁甚至要做两个星期,他仿得比较好,但是暂时他还不打算卖。他(乔长俊)也学了本事,现在要是有一把古锁缺一块儿,或者缺个钥匙,他就能给补上。

     段:古锁,在我们看来可以不折不扣的称作是艺术品,而现在的电子锁甚至是指纹锁尽管做工精美,但我们却仍不能称之为艺术品,您认为为什么会这样?

  陈:我想是因为现在很多人都是功利主义者,能挣钱、经济效益好的东西就大批量生产,在锁的艺术和锁文化上,可能考虑的就比较少。你想,又要花精力,又要花投资,价钱卖不上去,他们觉得没有回报,他就认为没有必要。是“功利”在那里起作用。

  段:这就产生了一个新的问题,您现在收集锁,只收集解放之前的,但是如果50年之后,仍然有古锁收藏家,他们会对这个我们现在这个时代的锁感兴趣么?

  陈:收藏是有可能的,现在倒是也有比较有特色和特点的,比如“梅花锁厂”,他们有些挂锁生产的很好的。但是说的直接一点,在改革开放之后,在锁的制造上讲究艺术的(厂家)不大有了,在这之前还是有的。有一些带时代特征的锁还有点意思,他(乔长俊)师傅就有这样的锁。现在越来越少有人弄这个(锁艺术)了。

  段:对于历史,我们是其中一员,而从“文化”上面讲我们应该去努力传承,而不是让它淡化。

  陈:对。中国文化本身就是个宝,我们要是守不住这个宝,就太可惜了。说得难听一点,现在还有哪个厂家愿意在文化方面想主意?哪个厂还有点儿文化气息?没有!那些老总就知道赚钱!有个“红蜻蜓”在搞这个事情——“红蜻蜓”是做鞋子的,他们专门有一本杂志也叫《红蜻蜓》,也是在研究文化,他们老总曾经让我写过一篇文章,也是讲文化的。你看虽然他们是做鞋子的,他们就知道去研究文化,但是中国的锁厂,就很少有去研究文化的,这太遗憾了。

  段:我最近跟五金行业协会的会长、秘书长以及很多这个行业的领导都交流过了,他们始终在强调我们今年的产品产量增加了多少,出口额增加了多少,但是很多产品是完全的相似或相同的拷贝,增加的产量对于推动这种产品蕴含的文化起不到任何作用。多少年之后如果我们对这个阶段进行考证,很有可能我们就将在这个阶段出现中国文化的局部“断代”,就比如中华锁文化。您怎么看?

  陈:你这个问题提得很好,我也意识到这个。你看,我们古建筑被毁掉的不少,在你们北京,“胡同”就是个很好的例子。很多专家都在呼吁保护古建筑,很多人就专门在搞这个(保护古建)。我一个好朋友,经常去你们北京看胡同,拍照。他把门牌号码都拍下来,后来也把这些写在他自己的书里,这书也发表了。实际上我觉得造成这个局面也是“功利”在那里作怪。谁都知道造大房子赚钱,于是为了赚钱就把那些很好的很有意义的民居都毁掉了,他们才不管什么文化,赚钱就好了。可他们不知道,这些东西再也不可能再生了,那才是无价之宝。我有些朋友很好的,是搞摄影的,他们抢先把这些古建筑都拍下来了。其实,我真觉得你提的这个(问题)很有意义,应该挖掘一下。锁除了防盗,还可以欣赏呢。我就是建议这些锁厂,随便哪家的老总开窍了,专门找些人搞研究,做艺术,不指望它挣钱,找些老技工,发他们一个月1000块钱,找几个人,完全可以做这个事了。先把锁设计好,以后大批量制作不就行了么?这对于他们真的是很简单的。我也在努力做这个事情。

  段:您也觉得这是个很严重的事情对么?

  陈:对!这其实是一种文化流失,文化流失是很严重的。在我们小时候的很多玩具,现在都没有了,现在有的都是电脑等等这些高科技的东西,将来那些比较简单的但是又蕴含智慧的玩具就都没有了。现在有个流行的词叫作什么“全球化”,经济可以全球化,但是文化全球化就是个比较可怕的事情了。你看,比如风筝文化,在山东潍坊、北京,现在还都是开发得很好的,还有台湾的宫灯,这些就是把这些东西的含义赋予到一个城市上面,就很好。但是像“竹蜻蜓”、“陀螺”这些玩具(处境)就不太好了,基本上已经没有了。我记得你们北京在上海也做过这些展览,有“九连环”啊、“魔方”啊,这些民间的玩具很有意思。这些民间的东西就是应该多宣传,让人们意识到保护和传承他们的重要性。要想办法多做文章,多宣传,就应该把企业家和老板们都鼓动起来,只要有一个人做,就有好办了。其实这对于他们是没有困难的。说到底,我们没有能力,还是得靠他们,你看我那1000多把锁都是靠我的工资攒下来买的,你要是叫我办个大博物馆我还真没这个能力。真希望这些企业家能有这个想法。

  段:不知道这些老总能不能意识到这个事。

  陈:不一定,他们不一定感兴趣!他们大都是功利主义的人,他们关心的就是(工厂)能生产多少(产品),能赚多少钱。他们发达了,但是这个锁文化呢(他不管)。所以我这一次来的目的,就是希望书我们来写,但是你们(锁厂的老板)负责投资,去印这个书,印多少万册,挣了的钱全归你,而我图的就是弘扬这个文化。为什么厂家不惜的做这个事呢?还是因为它不赚钱。其实赚钱没有错,但是要是能在文化上发挥一点他们的作用就更好了。我就说一个地方,东方国贸,那儿有3层楼面,上面有20000平方米,东方国贸的老总拿出2000平方米,已经投资了200万,还花了60万做广告,再把我们这些收藏家请去办收藏展,他给我们的展出费是5000块钱半年,这个老总就不一样,他知道文化的价值,当然他也发财了。锁,是个文化,一把锁也就值10几块钱,但是锁文化和整个中国文化,绝对不是这个价!

  采访结束之后,陈老先生显得很激动,他希望我能多写一些,写得厚重一些。原本半小时的采访时间,最终近3个小时才得以完成。他在采访的后半段不止一次谈到,古锁代表的不是古锁本身,它代表的是中国古文化,中国传统文化。我们应该努力去保护我们中国的传统文化,去传承它。

  中国是有着5000年文明史的古国,有太多东西需要我们珍惜。在很多人已为“功利”二字迷失自己的今天,我们需要更多的去审视我们自己在历史中的作用,是传承文明还是淡忘文明?要做一个“传递手”还是一个“终结者”?

  古锁,也许只是中国文化的一个缩影,尽管它不像中国古代奇珍异宝、名家字画那样带有标志性,但它却是另一个层面的一个代表。小中见大,从中华锁文化的流失这个局部来看,中国文化流失似乎是不可避免的,要保护!这毫无疑问,而且我们整个社会也一直在积极的努力着。但在努力保护“大”文明、“大”文化的同时,我们同样不能忽略“小”文明、“小”文化的价值,因为恰恰它们才是最容易从我们目光中彻底消失的历史。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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